七巨咚

【方高】相逢适离时(玖之一)

作者的话:君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到这会儿方新武总算是踏踏实实坐下了。

先前为给他亲手提溜来的那盆小松树找个宜养宜居的地儿,肩章一杠的学员方新武同志,针对该民居展开了初步搜索排查,人工检测对比各制点温度、湿度及光照度,选取最佳位置。

高刚正拆着床单被罩儿的包装,得空往他那儿瞅了一眼。

“至于么……”老高不乐意地哼哼:“内可是一松树呐,还能被老子造死了不成?”

“哎你不懂,这可是五针松。”方新武现学现卖,俩小时前怎么被花草贩子唬的,现在就怎么唬人:“别看这是一松树,娇贵着呢。就说给配的这混壤土吧,都是沸水煮一个小时,然后滤水、晾干才能用,否则特别爱得根腐病,还容易招虫。”

“像云南呢,高原、气压低,沸点不到一百度的,还得用高压锅呢!”

这就他妈纯属胡扯了,是秃小子瞎卖弄嗨起来没收住。得亏高刚一脸被震住,人啥也没说,左肩床单右肩被罩往洗衣机那儿去了,半道儿嘟囔一嘴:“那你自个儿折腾吧。”

刚背过身老高就乐了,小鸡巴崽儿净瞎说,还高压锅熬土呢,那砂子谷糠灰的,不得把出气阀堵了?出气儿的地儿都堵了,还不得把房梁给你炸上天?

爷们儿肚量大,给你这做小辈的几分薄面,不稀得揭穿你!高刚拐进卫生间,扒着门框够着脑袋偷瞧。方新武正浑然不觉地捣腾盆栽,小模样特认真特仔细,边把最顶上压塌的歪桠掐掉,嘴里还边哼着歌儿:“小松树,快长大;绿树叶,新枝桠。”

嚯,瞧瞧臭小子这一脸洋洋得意的劲儿,还真觉着能他妈唬得住老子?高刚屏着笑,快憋岔气儿了。他见方新武四下打量,找垃圾桶,未果,只得把松枝攒手心儿里。

“哎——”高刚道:“——垃圾桶在厨房里呢。”

方新武俩拳头塞得鼓鼓地过来,一努下巴:“怎么样呐?”

“挺好。”高刚假模假式打量。

就这小松树有什么好看啊,高刚心里琢磨,你说弄个水仙腊梅君子兰什么的,水灵灵鲜嫩嫩,大姑娘似的,还有那么点意思。这一盆小松树,矮矮肥肥长不大,绿又不够绿,光线不好的时候一瞅乌央央一片,挺没劲儿。

但他俩都不知道,方新武让人花鸟市场的老板给涮了,唐唐一株没做过嵌接的华南五针松,三五年就长成大树,根本不是做盆景那料。

后来“小松树”长根生生撑裂了俩陶盆,树杈都把家天花板都顶秃噜皮了,高刚没辙,只得把这位爷移栽到他们大楼四层的空中花园。再后来二次移栽到墓园时,树干部分长到近五米,为把根系完完整整地掘出来,工人在花园里挖了老大一个土坑,填都填不上。

“能不能养好高叔?”方新武那时候这么问他的。

“有没有信心高叔?”他拿手肘脖子捅人肋条、呵痒,不依不饶地闹腾他高叔。

“腻歪什么你……”老高一把薅住他,小擒拿!把一米八十多高个的方新武夹在胳肢窝下,呼噜毛:“你反正也住这儿,你给我养着不得了。”

“那我给你养一辈子啊。”方新武眨巴眼,半假半真。

“爱养养,烦人么……”高刚给自己弄了根儿烟,咂着,嘴里头含含糊糊,他想想,又磕出一根儿塞方新武嘴里,后者自然是赶紧自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高叔点上。

高刚一挑眉毛,抿着嘴笑,那意思是:挺行!能陪老子抽烟喝酒了。

高刚用手掌拢火,一眼就看见方新武从兜里掏出来那打火机——小卖店里一块钱一个、上面印着大波泳装美女那种。

“甭用这了,跟同学一块儿出门多跌份儿。”老高手一挥:“明儿我送你一好的。”

“哎!”方新武特喜欢老高拿他没辙又待见他那劲儿,在旁猛点头。

“饿没?”

“饿了!”

“客厅坐着我给你弄饭去。想吃啥?”

“还能选呐高叔?”

“怎么个意思啊?当然能选。”高刚嘬了嘴儿烟,笑得跟一黄鼠狼似的:“汤面、干面——你选吧!嗳,可千万甭跟你高叔客气。”

 

方学员的A计划是尾随目标去厨房,督查出菜全过程,说到底是不相信他高叔会做饭,哪怕就是煮个面条儿他也只敢说是将信将疑。不过老高翻完冰箱就凶了他,横眉立目,严正警告他老实儿待客厅里,甭琢磨着围观。

“敢进来我削你。”高刚捉一柄剥蒜刀出来,冲跃跃欲试的方新武一挥。

“那我饿呢……”方新武委屈巴巴地坐沙发上,腿边盘着狗,狗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老高新给他买的草编拖鞋,也不嫌乎剌嘴。

“那你就先吃个这吧。”一团红彤彤的事物抛将过来,方新武忙不迭地接住,定睛一瞧,是颗蔫唧唧软塌塌的西红柿。老高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上下唇间仍衔着半支烟,他两手都没闲着,正往脖儿上套个花红柳绿无比艳俗的围裙,甭问,这得是惠姨的遗留物!

老高眉一拧,又强调了:“嗳,老实儿呆着啊,别过来腻着老子。”

“您是田螺姑娘还是这么着啊?”

老高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还落了锁,外头隐隐约约还听见方新武扯着嗓子喊:“哎您可别把烟灰嘣我碗里去啊!”

怎么能这么腻歪、这么烦人呢,高刚心里头嫌乎,都没注意到自个儿正咧着嘴乐。

就非典那一段,小饭馆儿都歇业。午饭在单位食堂解决倒不碍事,可晚饭就没辙了,高刚只好一个人在家里头捣腾做点儿吃。

捣腾什么呢?捣腾面。

高刚爱吃面,骨子里就是北京人。刚工作到昆明的时候发现这儿人喜欢吃米线,他就不喜欢,觉得没筋道。那米线滑溜溜软绵绵,用砂锅添着韭菜、酸菜和肉冒子煮,嚼不住!大半碗都是囫囵喝下去的。他喜欢切的面,和面的时候加点儿盐,这样切出来不爱断,加里脊丁儿和鸡蛋炒出来的炸酱,还得配上黄瓜丝儿、豆芽儿菜、青蒜、豆苗、萝卜缨子的面码儿。

不过他可没这本事,前一段儿刚会煮面条的时候还把盐搁成味精呢。

面就是超市里头整一把卖的挂面,稍微煮过点儿就黏糊,卤儿就是西红柿炒鸡蛋,酱油还给搁多了,咸不说,颜色也不鲜亮。

“哟。”方新武一瞧碗里,道:“给我熬芝麻糊呐?”

“怎么这么贫呢,吃的都堵不上你嘴。”

再一瞧厨房里,乐了:“我说你怎么不让我跟着,不知道还以为里头打了一仗呢。”

这一下把高刚臊的,赶紧拿脚把门给勾上了:“吃不吃啊?不吃喂狗了。”

“哎哎哎,别呀!”方新武一把就把海碗给搂住了,这可是高刚亲手给他煮的,哪能让旁人吃了去,狗更不能够啊:“狗都吃两根儿火腿肠了,我就啃了一西红柿,还坏了半拉!”

“你高叔我就这点儿厨艺,凑合吃,明儿去大老刘家里蹭饭。”高刚看看这两碗面的品相,说实话,他也挺不好意思的。

“别了吧,面多好吃啊,明儿还想吃。”方新武吃的满嘴西红柿浓汁儿,美滋滋的用筷子敲碗边。

“真的?”高刚大受鼓舞地夹了一嘴,吃完就是一巴掌招呼方新武后脑勺:“我靠,尽他妈地瞎说,这么咸你都不齁得慌?”

“咸点儿有滋味。”方新武嘿嘿傻笑,就这个晚上,他生生起夜喝了三回凉白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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