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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前往佛罗伦萨的路程统共也不过一百十几分钟,并不足够两人聊许多,况且米可来靠着副驾驶那侧的车窗,已经把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他其实没睡着,更像是不肯睡,弗洛朗伸手把音乐调低时他咕哝了一声:
“别关,我没睡着。”
“就让它那样放着吧,我想听。”他补充说:“不过……要你觉得不够劲,那唱点什么给我听听也成。”
“比伊吉·波普(1)还够劲吗?你太高看我了。”弗洛朗将音量的旋钮拧回原来的位置,那种被傀儡乐队称为“喷射发动机”的、用吸尘器和搅拌机制造出来的背景音填满了小小的车厢。
“你还知道伊吉·波普,真好。接着说下去,我就要爱上你了。”
“好吧,既然你这样讲——得让你冷静点——实话实说,比起伊吉来,我其实更喜欢劳。”
“劳·里德?”
“对。”
“让我猜猜,男孩,十五岁时最喜欢的电影是《猜火车》?”
“哈、哈、哈,真好笑。因为刚在酒吧里头砸了人,我就成贝格比(3)了吗?”
“仔细一瞧,你头发就很像他。眼睛也是。”米可来短暂地撑开眼皮、一副特别费劲儿的模样,借着道边飞速后退的路灯,他花了些时间打量弗洛朗,然后又倚回去。
“也许我会考虑再留个他那样的胡子,然后就可以拎着一瓶粉象干爆世界了。”弗洛朗说着,突然显得忧心忡忡:“话说回来……那人会不会伤得很重?”
“尽管放心,绝对不会比他的宿醉更重。”
弗洛朗大大地叹了口气。
“所以?”米可来追问他。
“所以?”
“不是《猜火车》,那是什么?”
“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就只是,那么听见了。你知道,在派对上、计程车上、可能是二手集市……等等,我想我记起来了,是在杜乐丽公园一个朋克音乐会上,有个乐队——我这会儿突然想到,叫‘亨式番茄汤’的乐队,什么破名字呀——总之,他们唱了首歌。”
“很有趣,整首歌都在讲故事,就那种老爹下班后坐在餐桌旁、一边切牛排一边跟全家唠唠叨叨的方式。我把它录下来播给我的朋友,没人在电台里听到过……”
“是‘地下丝绒和妮可’那张?”
“没错。”
“难怪没在电台里听过,可没哪个电台能播。”
“最后是个音像店的伙计听出来是劳·里德,他替我找到了翻录。”
“听上去是个好伙计。”
“他‘曾’是,要是前两年没叫劣质毒品害死的话。”弗洛朗摸摸鼻子,惋惜地叹口气:“我真挺喜欢他。他过世之后那家音像店被盘给别的人,再也没‘特殊折扣’能给我了。”
“猜猜看那是哪首歌吗?”弗洛朗问。
“一定不是《穿裘皮的维纳斯》。”
“是《我正等那个男人》。”
“啊……”
“不过照这些年的物价来看,杀死他的海洛因可不止二十六美元,哈。”
——我等着我的男人,他来啦,全身一席黑衣。(4)
弗洛朗随口唱了里头两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轻易就给伊吉·波普盖得严严实实。
“难不成是在唱我?”
“什么?这首?”弗洛朗指了指音响。
“不,我说劳·里德。‘一袭黑衣’,弗洛朗,你在那酒吧里等谁呢,我吗?”
“老天,米可来……”弗洛朗喷笑出声,随即伸手搡了那意大利男人,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省:“这就只是首歌而已!”
“反正你是等来我了。”米可来闭着眼睛冲他耸耸肩:“现在你得负责把我俩安全载到佛罗伦萨。”
“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合算买卖。”
“你有伊吉·波普、芭喜、方向盘和我,弗洛,还能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吗?”
弗洛朗·莫特不认同地砸吧一下嘴。
“说好的是金属乐队……你用老伊吉搪塞我。”法国仔假装挺生气,抄起一团糖纸掷过去,正中米可来鼻尖(倒是一点儿不痛)。罪魁祸首“哟呼”着,让屁股在驾驶座上扭来扭去。
呀,他还记着这回事。
米可来觉着很高兴,距离上次有人能记着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已经挺久了,他真想把答应弗洛朗的磁带给拿出来。他知道它就放在手套箱里、一沓财政部门的催款单据和发动机保养手册旁边——但在前述所有之上,还抛着他的沾满血迹的领巾。米可来知道他不能。
他没接话。
弗洛朗开上一条二级双向道,没有跟随指示牌,米可来说那是大多本地人常走的路线,连接锡耶纳和佛罗伦萨,不会受限行区阻隔就能直达新圣母玛利亚火车站。米可来在那附近给他们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
要不是亟需一个热水澡,米可来恐怕会硬押着弗洛朗去睡候车室长长的条凳。他们深更半夜才到翡冷翠,空空的除了肚子还有口袋,不仅是翁布里亚区、还有整个斯托卡纳区都和弗洛朗法国来的芯片信用卡相处不融洽,在“罗蕾娜”旅舍前厅黑胡桃木的接待台前,他们、俩穷困人、又开始筹集浑身的现钱。再一次地。
凌晨被客铃从床上唤起来的南意老先生可没佩鲁贾的酒保那么好说话,对里拉敬谢不敏而不是把他们轰出大门已然是最后的耐心与仁慈。弗洛朗打开琴盒,往夹层里深深掏进去,竟然还挖出来不少。
“小费。”弗洛朗洋洋得意地冲米可来说。
米可来填补剩下的。下车时他让弗洛朗先行,故意落在后头,为的是把依然别在裤腰里的枪扔回到手套箱里。里头果真不少血,干结在纸制品和他的领巾上,米可来把它们弄出来揉成一团扔掉,“金属乐队”的确也在,安然无恙,只是装它的棕色塑料卡盒外稍受污染。米可来舔湿大拇指把血渍从上头蹭掉。
除这些他还在深处找到一叠小面值的欧元,“头儿”把它们扔在那儿好用来付停车券和汽车外带窗口的小费。“头儿”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他挂了以后竟然还能给米可来帮上忙。
“赃物。”米可来如此评价他用以支付份额的钞票。他让弗洛朗把凑齐的房费付给店主,以换来一柄古老又沉重的金属制的门钥匙,他毫不怀疑那至少是十九世纪的造物。整间旅舍都如此,也不晓得是历史使然或故意为之。
挤在仅够容纳两人的旧式电梯里,弗洛朗替他们拉上锈蚀而古老的栅栏电梯门。这会儿不再暗了,借着旅舍温暖的光亮,弗洛朗发现米可来伤得真不轻,除那双手以外,他的眼下也有乌青,嘴角不晓得被什么剌破个口子,周边一团淤血。
他想米可来身上八成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局促的、柚木色调的屋子里,米可来艰难地把上衣扯过头顶,他动作间低低的呻吟在伤处暴露前就证实了弗洛朗的想法。
房间里有暖气片,的确不冷。但他一进门就急不可耐地要从脏衣服里摆脱出来,他踢掉皮靴,一只、另一只,砸在本来就够多污渍的墙纸上;他只把外套挂起来,那“一席黑衣”和枪炮玫瑰的仔裤都乱扔着;剥掉袜子和又薄又旧的T恤后他身上就不剩啥了,室外带来的寒冷尚未散尽,还在和屋子里温暖的气息较劲儿,他抖了抖,瞧着挺可怜。
弗洛朗不受控制地盯着米可来瞧。
先是瞧他伤。集中在前头、主要是胸骨的部位,他记得米可来挨在那儿的拳头有够多,可似乎皮肉稀薄处才容易显现出来。当米可来的手臂伸过肩时,肋骨在青肿之下缓缓波动,立刻就要刺破而出的样子;他背上还有些别的创口,大约利器所致,横七竖八、均很崭新,但弗洛朗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在酒吧时他是被谁、又是被什么造成这样的伤。
之后他瞧他,瞧着米可来与赤裸只差一条底裤的身躯——老天爷,他就像个小豹子——弗洛朗想,野性又美丽,啊,不该那么说,更像是他的野性调动了美。米可来几近“危险”,让他散漫慵懒的法兰西的心脏剧烈跳动。
米可来只在外赤裸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他脱光后迅速扯了一张被单过来,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于其中。
他试着握紧拳头,结果痛得呻吟起来。
“啊……”弗洛朗在背后担忧地拖长声音。他盯着瞧很久了,米可来知道,在他摆脱了臭烘烘的衬衣时还替他倒抽一口气,就好像布料下头那些伤痛都是加诸在他身上,而他自己恐怕都不晓得自己出了声。
“疼吗?”
“疼、疼死啦。”米可来低着头瞅,在上下两排肋骨间,他用指腹捺压,说不上是施力那头伤得更重还是受力那头疼得更狠。
“觉着肋骨断了几根儿。要命,弗洛朗·莫特,这可全是为了你,我想你欠我至少一个‘夏娃’。”
“老天爷,这可不成,米可来,让我送你到医院去吧。”
“别!”
“为什么?你都伤成这样了,我瞧见你背后的口子,是那群混球用刀子割你了吗?啊,我真该早点儿上去帮忙的。”
“幸好你没,不然咱俩现在可就都是这幅德行了。”
“还有你胸口,看起来像被巨怪用大棒子狠揍了一顿。”
“‘巨怪’又是什么玩意儿?”
“哈利波特的玩意儿……但那不重要!”弗洛朗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去拿扔在床头柜上的车钥匙:“米可朗琪罗,你真得去医院。我会逼你去的。”
“现实点男孩,我们两个人全部的钱加起来也就够买个牛肚包。”
“啊……”
“——要是我们真有那个钱,相信我,我宁可吃个牛肚包也不要去医院。”
“不对、不对!你不就是个意大利人吗,这种事难道不该有医疗保险什么的?”
“呃……也许我没工作?”
“少来,我敢肯定只要是公民……”
“嘿,是哪个法国仔在酒吧跟我说政客不靠谱来着?”
“那,你在佛罗伦萨有亲戚吗?”
米可来摇摇头。
“朋友呢?”
“倒有那么一两个。”
“那我送你到你朋友那儿去。”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还活没活着——”米可来大声抗议,向恨不得冲过来扛起他便跑的弗洛朗比划了个“停”的手势:“冷静点弗洛朗,我还好好的呢……只是有点痛。相信我,洗个澡、来两片阿司匹林,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你弄的我很歉疚。”弗洛朗丧气地坐回床边:“说起来是为了我……”
“有一部分——”米可来纠正道:“——是为了你。还有一部分是我自私自利。”
“这话难道就能让我感觉好点儿吗?”
“没有吗?”
“没。还是相当歉疚,一点没少觉得抱歉。”
“那不如帮我个忙吧弗洛,跟店主讨两片阿司匹林回来。别的止痛药也成,只要够劲儿,最好是那种一到肚里就能把人敲晕……”
“把你敲晕的人恐怕最应该是我。”
“那得给你添瓶啤酒。”
弗洛朗·莫特是最终妥协的那个,这并不奇怪。
米可来看上去就执拗而有说服力,却也叫他根本恼火不起来,他心想大概是因为意大利男人的笑容。米可朗琪罗没在笑的时候稍显严肃,他倘若是把眉头蹙起来,自下而上用深邃的眼睛望着你,就会看着像头野兽那么凶险,但他要是一翘起嘴唇,立马变得亲切又可爱。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没事吧?”弗洛朗不放心地说。
瞧瞧,他这就又笑了不是?
“没事。”米可来轻声道,他气定神闲冲弗洛朗摆摆手:“要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保证我会大喊大叫让你在一楼都能听得到,好吗?”
“要是等会儿你还是感觉不好,向我保证,你会让我送你去医院。”
“我保证。”
弗洛朗的嘴撅起来,他迟疑地瞪着米可来并咬自己的下唇。
“好吧。”
“啊!在你出去的路上……”米可来把“一袭黑衣”和“枪炮玫瑰”团起来塞在弗洛朗手里:“帮我把它们扔进垃圾桶成吗?”
“都不要了吗?”
“对,太恶心了。别说是洗,看我都不想再看一眼。”
“你知道我俩都没带换洗的衣服吧?”弗洛朗决定打趣他:“还是说……赤身露体这件事已经碍不住意大利人的狂野了?”
“说起来我们有两百六十万裸体主义人口……”
“哇噢。”
“对,就是这反应:'哇噢',不过可惜我不是一份子。我痛恨不穿衣服(5),一想到要被谁看见我什么都没穿,我就觉着可怕。”米可来在被单里装模作样地抖抖。
弗洛朗想起他适才瞥见的、小豹子一样的身体,禁不住咧嘴直乐。
“嘿!别傻笑,不识好歹的法国小子。你要是再多看个几分钟,我就不得不做掉你了。”米可来语带威胁,接着打断的话头又继续说下去:
“——但比起一丝不挂,继续穿回那身肮脏的衣服更让我起鸡皮疙瘩。”米可来啃他拇指的指甲:“所以就……拜托啦?倒也不必特地烧掉,扔了就好。”
“好吧。”弗洛朗耸耸肩,并不觉得有什么。
起先米可来用上“肮脏”这词,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他想起“枪炮与玫瑰”来,那个缝在“里拉男孩”仔裤大腿处的标识,就是它让“里拉男孩”从万万人里出挑;直到他想起来,觉得十分惋惜,打算在抛弃衣裳同仔裤前最后摸一摸它;直到他见到翻卷过来的裤兜里凝着暗褐色的血,已干涸许久,把棉布浆得硬邦邦。
弗洛朗像手里烧着一团火,烫又甩脱不了。他赶紧把它们仔细裹起来塞进垃圾桶。
的确,即使穿在身上的衣服闻起来像赛马节,用“肮脏”去形容也不免言过其实。
除非确有别的什么。
过了会儿,弗洛朗把讨来的两粒阿司匹林小心翼翼拢在掌心里,生怕它们因为手不稳当掉在地上,他吓得要死。倒不是因为先前见血,而是因为,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打算撒腿就跑,他依然、打算回去。
他根本就是想回他身旁去。就这念头吓着他自己了,让心脏跳得厉害。
砰嗵、砰嗵、砰嗵。
冷静……冷静点弗洛朗·莫特,他对自己说。他真的不能再这样紧张兮兮下去了,为这,他不仅心跳得厉害,手汗也止不住冒,眼看着过不多久就要把两片药泡成浆糊。
要死啦,他痛骂自己:拜托,你十五六岁就跟着乐队满德国转悠,你肯定干过比这还要离谱的事儿。想想、弗洛、好好想想——
比这还要离谱,比跟只有一面之缘的疑似犯罪分子共处一室还要离谱。
真的,想想看……
弗洛朗用灰扑扑的杯子给“疑似犯罪分子”倒了杯水,壶也不怎么干净,水烧开时从壶口喷出一股子锈的气味,他心事重重、懒得多管。米可来并不在卧室里,应该是去了卫生间,而弗洛朗只想把这天杀的小药片儿赶紧塞到他嘴里,好让他得闲仔细去想想这一切,想想他到底干没干过比这还要离谱的事儿。
看哪,得赶快,阿司匹林就要融化在他掌纹里,而他的心脏正砰嗵、砰嗵、砰嗵在胸膛里作乱。弗洛朗敲敲浴室生霉的门,好吧,甚至没个门锁,他就推开了。
“我进来了。”
“别!”
米可来姿势扭曲地弯着腰,他有一条腿在浴缸里、另一条在外(这儿竟然还能有浴缸)。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必须弯腰才能完全够到那旧式的、冷热分离的水龙头,而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他手痛得握不住,只好用小臂夹住水龙头往两个方向慢慢转动直到水流出来。
“呃……”弗洛朗眨了眨眼。不算糟嘛,至少还能眨眼,他对自己说。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晓得眼睛该往哪里放,好像哪都该看一看、好像哪都不该。
浴室也太小了,玻璃是单层的,瓷砖冰寒刺骨,唯一的热乎气儿来自浴缸里缓缓升高的洗澡水。可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是这么小的浴室了,干嘛还非要勉强塞进一只并不实用的方形浴缸呢?它和马桶和盥洗池紧巴巴地挤在一块儿,让两个人落脚变得尤为困难,米可来基本上就是贴着他,他绷得紧紧的、赤裸的小腿蹭过他的前裤线,他的屁股,好吧,他绝对不应该多看哪怕一眼。
弗洛朗尽可能后仰——要是门没因为惯性在他身后阖上的话,他该是已经仰出去了——他生怕碰着米可来,后者瞧上去确实有点恼火。
“递块毛巾给我。”米可来说,他双手交叉在胸口把自己挡住,那并挡不住什么,但……成吧,不能怪他,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好挡了。
问题是,他才没有多余的手给他递毛巾哩!
“阿司匹林。”弗洛朗说,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难为情。他朝米可来摊开手。
“啊……”在他掌心里,就剩着一团融化的糊糊。
“糟糕,化了。”
“让我看看。”
“喏。”
米可来看了看,他嘟囔了句什么,可能是意大利语,也可能、弗洛朗三心二意没听进去。是他出汗到无可救药吗,还是浴室里头太湿?弗洛朗就这么瞎想着,在米可来低头从他掌心里舔掉时。
“满意了?”
米可来恐怕是想赶他出去,但这恐怕无所助益,只让弗洛朗更加地“啥都听不进去”了。他把手缓缓从米可来嘴边抽回来的样子应当是很镇定,他把五指抻地平平的,在裤子侧缝的地方擦拭着,一下、两下。
一下、两下。“疑似犯罪分子”并不特别湿润的显得粗粝的舌头。
他油油的鼻尖顶在虎口上,嘴唇压住手掌边沿。他闻起来像外公的旧膝毯,真有点恶心,但弗洛朗并没有因此不喜欢他,竟然也不想揍他。
“你能出去了吗?”米可来问,他搔了搔自己的胳膊。
“啊——呀——”突然间,在瞥到他的脸颊时,米可来突然大大地咧开嘴,他不完美的牙彻底宣布见光:“你脸都红了——”
——像颗西红柿。好了好了,不用你说。弗洛朗鼓起脸颊,好像那样做能让他烫得要命的脸皮不至于融化变形,然后像“吉拉托”那样从甜筒里流淌出来。
“多稀奇,一个被舌头弄得脸红的法国男孩儿。”米可来喷笑,他正把一条腿蹬进浴缸里:“'湿吻'不是你们发明的吗?”
这下换弗洛朗恼火了,可笑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个什么劲儿。也许是气急败坏罢,是浴室里渐渐升高的温度搅得他脑瓜不清楚。
想想看,更离谱的事儿。真的,快想想……
弗洛朗就气鼓鼓抓住了米可来裸着的肩膀。
<未完待续>
(1)即Iggy Pop,朋克教父,大卫·鲍威的挚友。
(2)即Lou Reed,地下丝绒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吉他兼主唱。乐队的歌《Perfect Day》是电影猜火车的主题曲。
(3)《猜火车》人物之一,小说译为“卑鄙”,是个暴力狂,在酒吧用玻璃杯砸伤了人。演员也是深色头发、棕色眼睛。
(4)援引自The Velvet Underground的《I’m waiting for the man》:……I’m waiting for my man. Here, he comes, he’s all dressed in black. 这首歌其实是关于毒虫等待毒贩的。
(5)某次采访,米老师对于“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我痛恨不穿衣服。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人看见不穿衣服的这个念头就让我觉得超级可怕。我可能需要一点心理干预……”